南音可以交响化吗? 听大型交响南音《陈三五娘》

时间:(2012-02-28) 转贴自《联合早报》2012年2月28日 评论 郭永秀

很早就听说《陈三五娘》被改为大型交响南音,心中非常期待。2月10日晚上8点钟,我受邀在新加坡大会堂音乐厅,聆听了这场由艺术合唱团主办的音乐会。
音乐会一开始,福建省歌舞剧院交响乐团便以芭蕾舞剧《红色娘子军》的《序曲》,带给大家一个不错的印象。这支交响乐团与中国顶尖的乐团相比,尚有一段距离。基本上弦乐比较称职,管乐的音色不够统一,低音部虽整齐却没有发出他们应有的声量。但整体演奏时的感觉不错,因为有一位很不错的指挥。这位年轻指挥家曹澈不用指挥棒,两只手上下挥动游走,却牢牢地控制着整个乐团。若能多加一点激情就更好了。另外两位歌唱家男高音尚平和女高音杨轶琴,各唱两首歌。他们的歌唱技巧娴熟,对歌曲的演绎到位,不愧是专业的歌唱家。乐团也演奏了两首本地作品:李煜传的《灵芝姑娘随想曲》和梁荣平的《舢舨向前划》。但演绎一般,缺乏热忱和深度。
东方式的浪漫情怀和凄美
下半场是等待已久的大型交响南音——《陈三五娘》。据说南音始自唐代(甚至有说更早的汉朝、魏晋),形成于宋朝,兴盛于明代,迄今1000多年,基本仍保持原来的面貌,没有太大的变化,不受其他剧种的影响,反而衍生出了其他剧种如木偶戏、歌仔戏、高甲戏和梨园戏等。可见它具有一种坚韧的生命力。
为了使南音更能为现代人所接受,地方戏曲的交响化其实并非坏事。何占豪写的旋律,流畅悦耳,经常流露出一种东方式的浪漫情怀和凄美的感觉,而且具有强烈的个人风格。南音编曲者卓圣祥早年曾经在新加坡的湘灵音乐社任职,他曾经为丁马成先生写的词谱过许多好听的新加坡创新南音。
无法感受到以往听南音的美好经验
《陈三五娘》除了开始几个乐句,截取自梨园戏的场景音乐《北元宵》以外,其他的声乐部分和南音似乎没有太大的关连。只有在南音部分的歌声进来时,我们才能感觉到南音的存在。服装方面也显然是倾向越剧多于南音。福建的梨园戏有较强的戏剧性;高甲戏则以武打戏为主打,音乐和唱腔显得比较粗犷;而南音却是那么的细腻感人、韵味无穷,让人越听越有味道。坦白说,在这部新作中,我无法感受到以往听南音时那种美好的经验。我反而觉得背景的合唱及音乐更为动听。
在演唱方面,本地两个业余合唱团——艺术合唱团及华文报合唱团的表现比预期中好,在管弦乐队伴奏下唱出了气氛。三位演员吴晶晶、李莉和杨一红也有很不错的表现,其中有两位是高甲戏的演员而非南音唱员,听起来高甲戏的成份似乎多过南音。我认为南音以清唱的方式来演唱,或许更能深入表现出其音乐上的特性、内涵和精髓。
大型交响南音”之名应斟酌
《陈三五娘》这部作品的交响性并不强。让人觉得以“大型交响南音”为名应加以斟酌。南音最基本的四管:二弦、三弦、洞箫、南琵琶一件也没有出现;全场只用一把北方的琵琶,韵味已经失之八九。整部作品一下华语,一下闽南话的让不谙闽南话的人听得满头雾水(幸好有字幕);又让听惯南音的人听得满肚子火,不如全都用华语来创作,更为贴切自然,也不失作为一部不错的大型民族声乐作品。
我个人并不反对创新,也不像某些从事南音工作的人反应激烈。我认为这场音乐会的意义不在于作品的成功与否。这只是一个过程,在现阶段来评论它成功或失败还太早,但这种敢于尝试的勇气,却往往是以后成功的动力和因素。作为一位永不言休的音乐工作者,何占豪在年轻时,成功地把许多中国音乐改编成至今仍脍炙人口的小提琴曲。他有种把外国的和中国的音乐成功地糅合,并最终成为民族音乐的本事。然而要把南音与交响乐结合起来,确是不容易的一件事。
中华文化的糅合力和包容的特性
南音可以交响化吗?我的答案是肯定的。中华文化具有一种强大的糅合力和包容的特性,能把各种不同的文化艺术参合在一起,最终成为一种新的艺术形式。看一看几十年来华乐的迅速发展就知道了。还有看看那些样板戏,假如京剧可以交响化,南音为什么不可以?问题是在整合两种不同类型的乐种之前,真正需要做到深入研究、细心探讨,才能成功。而一般听众的听觉还是比较倾向于惯性和保守的,他们也需要一个过渡的过程,才能接受新的乐种。
无论如何,这场让我听后感到五味杂陈、心思起伏的音乐会,的确为南音的交响化和进化迈出了一大步。
(作者是新加坡作曲家协会会长)

  123